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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七章 兵发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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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寿提笔,将这段话记下来了,随即,交给了身边的仆人。



这时,外面有一骑士来禀,说是楚人来接孟寿的队伍,到了。



修撰四国史书,孟寿的声望和地位,已经毋庸置疑,每个国家,都希望自己能有此一“宝”,就是一向被外界认为不重文教的燕国,其实也希望留下他。



但“落叶归根”这四个字,确实太重,重到他要离开,连燕皇都无法强行去挽留。



“老师。”



“再坐会儿,让他们再等等,也给个机会让他们窥觑窥觑你燕军中的虚实。”



田无镜点点头。



当然,那是句玩笑话。



真正的原因,还是因为孟寿自己也清楚自己时日无多,此次离别,许是师徒二人真正的天人永隔了。



“徒儿,为师修史一生,你可知体会最深的,是哪一点?”



“请老师解惑。”



“史,是为前世之人所修,但,却是为当世之人所用。



为师修《楚史》时,因为自当年传承至今的大贵族大多还在,常常有人登门,求一美言,求一夸功,求一掩过。



为师修《晋史》时,不幸在闻人家,每每提及闻人家之事时,往往受到掣肘,世人皆知为师留下‘三家分晋’之语,被闻人家囚禁三年;



但,不幸亦是大幸,因在闻人家,故而司徒家和赫连家,包括京畿的晋皇,提及于他们,为师大可就事论事,不遮掩,不美饰,行得,倒是痛快。



为师修《乾史》时,虽留下太祖皇帝‘掠’其天下,但从太宗皇帝的北伐惨败,真宗皇帝求神问道之荒唐,仁宗皇帝看似宅心仁厚实则碌碌无为,这些事,记在笔上,却不得不受到制约,不求真解,但得平平。



为师修《燕史》时,前些年,也是为各大门阀所累,但待得燕皇陛下马踏门阀之后,倒是恢宏意气,畅快如流水。



现如今,若是再重新精修《晋史》,也将无比顺畅。



且再观,《夏史》,各国所修撰之《夏史》,前半夏,都是历代天子英明神武;而后下半夏,则大夏朝昏君频出,奸佞成堆,民不聊生。



究其原因,一则因燕、晋、楚,三国太祖皇帝都曾是大夏天子封臣,故而,前半夏需美饰;而之后,三侯建国,登基为帝,为正其统,则需将后半夏涂抹得越是乌烟瘴气,三侯建国就越是顺应天命。



八百多年前,大夏崩塌,燕、晋、楚固然未曾有今日之局面,也依旧在面对蛮族、野人、山越之威胁,但大夏帝都生乱,为何不见三国勤王?



此间之史,也向来不详。



徒儿,为师说这般多,你可其意为何?”



田无镜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

点头,是因为他知道,摇头,是因为他不在乎。



孟寿忽然大怒,



道:



“为师本意,就是为了提醒你,什么千秋万代,什么英明神武,没有后人帮你粉饰帮你鼓吹,纵然你有逆天之功,依旧能给你删减篡改得衣衫褴褛!



什么遗臭万年,什么昏聩无能,若是你后人在世仍占据高位,史笔如刀说的是史官,史官可以不怕死,但史官家里人,会怕死,史官可以清贫,但史官家里人,也得吃饭!



且,自大夏崩塌之后,原本在大夏朝世袭的史官,在各国,都改为了真正的官职,名义上是由君主选德才兼备者任之,但德才兼备者,可有评测?可有衡量?此间拿捏,全乎君主一心罢了。



徒儿,为师知你心里之苦,为师也知你早已不在意这些所谓的生前身后名;



但,你可以不在意,



那,



他们呢?”



孟寿指着凉亭外那些负责警戒的一众骑士。



“史书很薄,却需载录千秋,他们中绝大部分人,注定于史书中无名无姓的,所以,他们的身后名,其实就在你的身上。



徒儿,你不为自己想想,那是你自己的事,你能不为他们想想?”



田无镜目光平静,嘴角露出一抹笑意。



“为师这番话,不是要你田无镜去造反,世人都诧异为何大燕南北二侯不反,但为师清楚,你们早已上了船,不可能反了!



为师所意,



是想让你留一个身后人。



你田无镜,



这一辈子,是非功过,千年后,大可留与他人去说;



但你可以洒脱,你能洒脱,



这些跟随着你南征北战的虎贲,



他们,



总得有一份保障吧?



最好的保障,



就在史书之中,



史书中得美言,那活着时,总不会太差。”



“老师,徒儿知道了。”



“别怪为师唠叨,此番归楚,为师就变回了楚人,你是燕人,不说什么你我师徒二人恩断义绝这种屁话,但等为师咽气前,还是不大希望能见到你的。”



“那徒儿尽量让老师失望。”



“呵呵,对了,《燕史》中,我不仅给你和李梁亭立了本纪,也给那位平野伯做了列传,但列传列传,终归没得世家来得稳妥。”



田无镜没说话,只是目光放远。



“为师我修史一辈子,史书斑驳,但总归有那么一点道道,就像是老农耕田用的那二十四节气,其实,看多了,也就是四个字——周而复始。



平野伯这人,素来得你看重,为师观此人行事,其实算不得一个好人。”



“是。”



“但古往今来,能在史书上留名的,又哪里来得几个真正的好人?反倒是那些真性情的坏人,更是让人心生好感。”



“雪海关距离此处不远,老师若是想去为那郑凡增彩一笔,徒儿可以派一队骑兵,护送老师前去。”



孟寿闻言,



犹豫了。



可以看得出来,他是心动了的。



“呼……”



轻舒一口气,孟寿开口道:



“东海滔滔,前浪一潮,后浪一潮,然碧波浩渺,终其一生,最难看懂的,还是今朝。



罢了罢了,为师就不去雪海关了,一来这副骨头架子已然零散,强撑着从燕京到这里,已是不易;



二来,做人和修史一个道理,不能太贪心,做人贪心就容易死不知足,修史贪心会发现太多事情,其实早已死无对证。



我一个人,纵然能修下四国史书,能修满大夏至今八百多年至今,却修不得身后一天!



既然终究无法圆满,又何必再平白地去折腾?



归去,归去;



大半辈子漂泊在外,别的没挣到,倒算是挣出了一些名气,这次回去,陈氏大概会哭着喊着来求我认祖归宗。



徒儿,你说我是认还是不认呢?



认了的话,能进祖坟,为师母亲的坟,也能迁入陈氏祖坟之中。”



“徒儿觉得,这些,应该由老师自己去考量,但………”



“但什么?”



“老师一辈子修史,后人观之,犹如老师立于其身前讲述,既然老师已然活在史中,何必再去计较这类俗务?”



“也是,但为师不愿意认祖归宗,倒也不是因为这个,为师只是觉得,陈寿这个名字,不大好听。”



“老师觉得不好听,那大概就是真的不好听。”



“你啊你,成吧,唤人来接我吧。”



“是,老师。”



楚人的队伍来了,没穿甲胄,但看得出是士卒出身的一群护卫,同时,还有一辆很宽敞精致的马车。



孟寿上了马车,却没急着进去,而是单手被仆人搀扶着另一只手抓着马车车壁,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田无镜,



笑道;



“姚子詹曾说为师是在为后世千秋修史,其实为师一直不敢赞同,煌煌史书,就是后世之人人人认识字,亦绝不会人人读史;



比起史书,人们更喜欢的,往往还是那风花雪月,轶事风流。



为师修史,修的,其实是给自己看的,也是给后世,同道中人看的;



吾道,注孤也,却又不觉孤也。



当世人不懂我,则后世有人懂我,若后世人不懂我,必再有其后世之人可懂我。



无镜我徒,



此话,



为师与你共勉。”



田无镜行礼:



“谢老师。”



孟寿坐着马车在楚人的护送下离开了。



田无镜在原地,站了很久。



当晚,



奉新城,信骑尽出;



战争的乌云,



完全笼罩了下来:



“靖南王有令,各部兵马,各路民夫,各路粮草转运,必须按日抵达。延期者,斩!”



………



郭东,今年十六,古县人。



古县,在燕国东部,毗邻马蹄山,晋国还在时,其地理位置,相当于虎头城之于北封郡。



三年前,晋军攻燕,一路赫连家的兵马,曾攻打古县县城两个月,古县男丁,战死半数,撑到了靖南侯和镇北侯率军入南门关打破晋军的那一天。



古县,得以保存。



三年多的时间,很快就过去了。



三年前,郭东还小,晋军攻城时,他和母亲在家,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去了城墙。



大哥战死,二哥残了。



战后,



父亲被县太爷提拔为古县山营百夫长。



山营的意思,就是民兵,不入朝廷序列,但可以从县衙里领每隔一段时日得一份固定的粮米。



郭东只记得那晚,父亲喝了不少的酒,和母亲在屋内争吵,母亲哭得很伤心。



随后,



父亲从屋内走出,其脸上,还有母亲留下的清晰抓痕。



父亲郭大勇问郭东:



“拿得动刀不?跟爹我,杀楚奴去!”



郭东回答:



“不去。”



然后,



没敢对着母亲还手的父亲,狠狠地将郭东给揍了一顿。



第二天,



鼻青脸肿的郭东被父亲提着,去了古县的县衙。



县衙的院子内,站了好几百号人,县衙外头,人更多,但以女人和老人为主。



县太爷穿着官袍,手里拿着明晃晃的一卷。



郭东以为,那就是圣旨。



在场大部分人,都和郭东的想法一样。



后来,从军后,见得了不少军令,郭东才知道,陛下怎么可能会单独给古县这个小县衙下达什么圣旨,那个,充其量是户部或者是兵部的调发文书。



县太爷文绉绉地将“圣旨”念了一遍,



开头一大半,其实大家都没听懂,但后头的主要内容,听懂了。



陛下,



要对楚奴开战了!



县衙内,大家当即欢呼起来。



郭东看着欢庆着的大家,看着极为兴奋的父亲,他有些迷茫,上次见到大家这么高兴,还是三年前,守城的人,看见远处出现了自家黑甲骑兵的身影时。



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这么高兴,打仗,值得高兴么?



郭东不喜欢打仗,因为每天看着自己的伤残着的二哥,他就很恐惧家里放着的那几件兵器,看它们,和看城外荒坟地的坟头,没什么区别。



前阵子,京城里发生的事情,已经传递了过来。



楚人派刺客,要刺杀陛下,三皇子舍身救父,陛下得以无恙。



郭东记得那天,父亲很生气,在家里吃饭时,骂了整整一个时辰楚奴不知好歹,不知死活!



但,



郭东知道,父亲其实这辈子,还没去过楚国。



郭东对这件事,并不觉得生气,因为他听别人说,三年前在城墙上,自己的大哥,就是为了救父亲,才死在了晋人的刀下。



现在,自己已经习惯了失去大哥的日子,所以郭东觉得,陛下应该也会习惯失去三皇子的日子。



这个想法,郭东从未和旁人说过,哪怕是自己的父亲,他不敢,因为他清楚,自己的想法,有些离经叛道。



县衙里,县太爷不停地大喊着,告诉大家大燕国即将面对的情况。



楚人和乾人已经约好了,要在几年后,一同攻打大燕。



所以,我们现在,要去攻打楚国!



郭东接触过一些来往古县的商队,他知道一件事,乾国,距离古县,不远,过了银浪郡,就能进入乾国了。



而楚国,距离古县,很远很远,要跨过整个晋国。



郭东很想开口问问县太爷,为什么陛下不攻打乾国而要攻打楚国,但,他仍然是不敢。



很早以前,父亲就说过,自己和两个哥哥不同,自己太胆小,太孬。



县太爷说完话后,



郭东看见自己父亲郭大勇走上前,面对大家,



父亲喊道:



“乡亲们!”



第三百一十七章 兵发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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